第五章

  护卫所的大树上。

  洛天宵悠闲的坐在树杈上。

  平阳侯府的这棵大树,不知多少人,在底下等着捡果子!

  老侯爷深谋远虑,要求府中护卫不仅武艺高强,更要精通协同作战。

  还得学会合击之术。

  到底是带过兵的,深谙孤狼,难敌群犬的道理。

  “侯府门第高,多几个护卫不是常事?”

  洛天宵嘴上应付着,心里跟明镜似的。

  他在老侯爷,和朱嫣儿面前还能横。

  但那晚的事,半个字都不敢漏,否则非得被扒层皮不可。

  如今白纸黑字,签了协议,反倒踏实了。

  他洛天宵行伍出身,干不出提裤子,就跑的腌臜事!

  按理说,他一个孤儿,能攀上侯府。

  搁寻常百姓家,那是祖坟冒青烟。

  这些年他见多了,入赘男子的结局。

  就像巷口的周木匠之子,入赘布商家后做牛做马!

  等媳妇生下儿子,就被扫地出门!

  这不就是活脱脱的‘去父留子’?

  缺德带冒烟的!他洛天宵可不当这冤种。

  “还是洛大哥见识广!”

  张博憨厚地挠挠头:“我认不得几个字,就会使蛮力!”

  王三他们嘀咕一上午了,猜你怎么突然被叫走!

  要不是轮值,非得把舌头嚼烂不可!

  要我说,就是欠收拾!”

  洛天宵眼底寒光一闪。

  “不急,迟早让他们服气!”

  张博立刻兴奋地搓手。

  “对!谁不服就揍,揍到跪地叫祖宗!”

  洛天宵瞥他一眼。

  这愣头青只晓得动粗,殊不知这世道,单凭武力难成事!

  权贵真要整治人,连申冤的地方,都找不着!

  他懒得废话,翻身躺下。

  “眯会儿,晚上还要值夜。”

  他们住的是六人通铺,另外四个白天当值。

  刚合眼,怀里的契约滑出一角,张博眼尖。

  “大哥,这啥宝贝?”

  “卖身契,你要看?”

  “啊?”

  张博吓得一哆嗦,“不、不用了!”

  洛天宵一个鲤鱼打挺,猛的坐起来。

  对啊!这玩意儿要是丢了,侯府那边翻脸不认账怎么办?

  得找个稳妥地方藏起来!

  “你睡,我出去办点事。”

  他抓起契约就往外走。

  咣当!

  门板被洛天宵用力的关上,发出巨响。

  张博立马回神,嘀咕道:“从昨儿起就神神叨叨的!”

  洛天宵快步流星,凭腰牌登记出府。

  跨出门槛走出去,身后突然多出一道人影。

  谷管事是被老侯爷新提上来的,做事一向严谨。

  咳咳!

  他轻咳一声,余光一扫。

  两条尾巴已经悄咪咪的,跟在了远去的洛天宵身后。

  “果然都是千年的狐狸。”

  洛天宵感觉身后有人跟踪,心里冷笑。

  突然加速拐进茶楼。

  那两人急忙追上。

  洛天宵突然从屏风后转出来,差点撞个满怀。

  洛天宵他抱臂挑眉。

  “两位,劳烦转告你们主子,我洛天宵吐口唾沫都是钉,绝不食言。”

  见对方发愣,又补了句,“未时前准回。”

  两人面面相觑。

  他们虽是听命行事,但未来姑爷把话说到这份上。

  再跟就太不识趣了。

  犹豫间,洛天宵早已不见踪影。

  “他...真会回来吧?”

  其中一人声音发颤。

  咕咚!

  另一人盯着空荡荡的茶楼,咽了咽唾沫。

  洛天宵七拐八绕,确认甩开眼线后。

  他抄近路穿过三条巷子,径直往城南贫民窟走去!

  他直奔城南贫民窟。低矮的茅草房挤作一团,街面污水横流。

  午后的集市,只剩几个懒散的摊贩。

  嗡!

  豆腐摊前,没卖完的豆腐,盖着发黄的白布,苍蝇嗡嗡乱飞。

  “天洛哥!”

  娇滴滴的喊声炸响。

  一道红影飞扑过来,胸前两团颤巍巍的,差点撞进洛天宵的怀里。

  洛天宵侧身,避开那双伸来的手。

  “巧儿,看摊去,我回家取东西。”

  刘巧儿绞着衣角,眼珠子黏在他腰腹间。

  “你好久没回来了!晚上来我家吃饭呗?我新学的豆腐羹!可好吃了!”

  呸!

  隔壁乔婆子猛地吐掉瓜子壳!

  “痴情丫头,是想让天洛吃你豆腐吧?”

  哈哈!

  随着她的讥讽,一群妇人哄笑起来。

  “老不修胡咧咧啥!”

  刘巧儿涨红脸跳脚。

  “我和天洛哥打小一块长大,请顿饭怎么了!”

  一回头,人早没影了。

  她气得直跺脚:“都怪你们!”

  盖着发黄白布的豆腐上,有几只苍蝇在爬行,不时搓动前足!

  刘巧儿把豆腐摊,托给邻摊照看。

  提着裙角小跑到洛天宵家。

  可那破旧的木门前,只挂着把生锈的铁锁,在风里轻轻摇晃。

  “又溜了!”

  她气得踢飞一块石子,溅起的泥点弄脏了绣花鞋。

  从小看着洛天宵父母双亡,心里早种下怜惜的种子,等洛天宵长成,挺拔俊朗的青年。

  那点怜惜,就变成了滚烫的心思。

  原本想着,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孤儿,除了自己谁肯嫁?

  谁知不他是从哪里,学来了一身的本事。

  竟进了平阳侯府当差,光是月钱就有五两,在这片贫民区里,他的条件已算得上,乘龙快婿了!

  刘巧儿不甘心的揪着衣角,一步三回头的往回走。

  刘巧儿对着水缸,整理鬓角时。

  常听街坊夸她,是这条街上最俊的姑娘!

  尤其被豆腐养得,胸脯鼓胀,腰肢却还纤细。

  可洛天宵待她,却与旁人无异。

  这让她既安心又焦躁。

  巷子深处。

  洛天宵从墙头翻进院子。

  这破屋子,是父母留下的唯一家当。

  原先漏风漏雨,如今总算修补齐整。

  他径直进屋,片刻后又翻墙而出,选了条僻静小路离开。

  协议藏得隐秘,神仙都找不着。

  豆腐摊前。

  刘巧儿魂不守舍地坐下。

  “哟,眼珠子都快掉出来啦?”

  乔婆子磕着瓜子讥笑。

  “人家现在是侯府的人,能瞧上你这卖豆腐的?”

  卖菜的郭婶插嘴。

  “听说侯府丫鬟个个水灵,月钱三两呢!

  你爹娘当初嫌人家穷,现在倒默许你往上贴,臊不臊?”

  啪!

  刘巧儿抓起豆腐,重重拍在案板上。

  雪白的方块顿时塌陷变形。

  就像她此刻憋闷的心。

  东市最热闹的酒楼里。

  洛天宵慢条斯理地,啃着烧鸡。

  五两月银,让他终于能偶尔打打牙祭。

  酒过三巡后,朝着门外走去。

  而此时,门口竟然晃悠着两个,熟悉的身影!

  洛天宵心中一凛,还真是冤家路窄!

  这两个不是辰王府的,那对獐头鼠目的家丁。

  而两个人也看到了洛天宵。

  “哟,这不是咱们府上不要的‘高手’吗?”

  其中一人故意拔高嗓门。

  洛天宵头也不抬:“两位挡着道了。”

  “放肆!”

  另一人拍桌,“咱们可是辰王府的人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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