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8章 闹事

  林知夏身着玄袍,面戴面具,同江成一起进宫面圣。

  昨日皇帝把态度挑明,随后江成的一举一动皆在暗探的监视之下。

  江成为此烦恼别扭了一整日,今儿一早却神清气爽地进宫复命,全然不见昨日的困顿萎靡。

  这就想通了?

  皇帝在心里默默否认了这个想法。

  当初周世安失踪,他明明有大好前程,却不顾所有人的反对,坚持入皇城司,只为找人。

  这一犟就是十年,以他的性子,岂会如此轻易转圜?

  皇帝又将目光转向林知夏,见其眸光坦荡,汇报案情时条理清晰,毫无凝滞。

  二人搂搂抱抱的事情,皇帝多少有所耳闻,心中不快。

  饶是他年轻时也不曾如此大胆。

  如今的年轻人都这般轻浮?

  连这点诱惑都禁不住!他不由得冷哼一声。

  底下陈述案情的林知夏正说到一半,戛然而止,抬首疑惑地看向皇帝。

  清亮的双眸在面具的映衬下更显幽深。

  “面具摘了,看的朕心烦。”

  林知夏不明其意,依言取下面具。

  案情汇报完毕,皇帝果然如孟俞所料,明令二人即日结案,幕后真凶则需私下查探。

  二人早有心理准备,低声应是。

  接着,江成又说起拐卖孩童一案。

  皇帝深知此风难以根绝,却也不能容忍那些宵小之辈大发国难财,当即下旨命各州皇城司配合林知夏办案。

  “飞贼可有线索?”皇帝沉声问道。

  宫中已太平数日,皇帝也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宁。

  连带着看后宫的妃嫔都顺眼了几分,去后宫的次数也渐渐多了起来。

  江成立即请罪:“微臣无能,自那日被贼人逃脱后,再未寻到飞贼身影,他们似乎被吓破了胆,怕是早已遁出京都。”

  林知夏接话道:“不只宫里的飞贼,近日城中盗案锐减,昨日仅一家报案,经查实系家贼所为,开封府已严惩。”

  皇帝微微颔首:“不错,还算有点成效,忙去吧。”

  “是。”

  “是。”

  二人干脆利落地躬身退下,完全没提将功赎罪的事。

  刚回京时,皇帝可说了,办好这差事就饶了林家。

  现在皇帝不提这茬,这两人好似也忘了一般。

  站在皇帝身旁的胡德全眨了眨眼,半晌,嘴角浮起一丝笑意。

  从宫里出来,二人直奔开封府衙,将谢铮提出来。

  不多时,开封府便贴出告示,言明万元因嫉妒谢铮获选监管粥棚而下毒陷害。

  万元被灭口一事,亦被定性为畏罪自杀。

  林知夏让谢铮回家稍作梳洗,三人随即赶往千松书院。

  在途中,林知夏问起此次千松书院遴选详情。

  “当时先生是说,让我们自愿报名,再由先生们投票决定......”

  谢铮大难不死,此刻对林知夏满是感激。

  他仔细地诉说着报名与投票的细节,江成则安静地靠在车厢壁上,目光始终落在林知夏身上。

  林知夏又道:“票数有公开吗?你比万元高出几票?”

  谢铮摇头:“当时是先生私下告知,书院最终定的是我,不过,蒋监院提过一句,说我就比万元多出一票。”

  “你说的是蒋云逸,你跟他相熟吗?”林知夏追问道。

  “还可以吧,蒋监院为人极好,我们在学业上,或者生活上有问题他都会帮我们解决。

  我之前有一次发烧晕倒了,是他扶我回学舍,找了大夫通知了我家人。”谢铮如实回道。

  “没出结果前他常鼓励我,说我一定会中选。

  想来先生们是怜我出身寒微,刻意为我造势,未曾想……万元竟因此恨我至此。”

  当谢铮提到蒋云逸曾鼓励他时,林知夏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。

  几乎同时,江成原本微阖的眼也倏然睁开,与她对视了一眼。

  林知夏再次问道:“万元和这个蒋监院相熟吗?”

  谢铮仔细想了想:“这......学生不甚清楚,万元性子孤傲,平日里,我同他相交不多。

  不过,以蒋监院的脾性,他与书院诸位学子关系应该都不差。”

  能同所有人都交好的人,至少善于隐忍,林知夏这般想着。

  三人抵达千松书院时,未及下车,便听到外面人声鼎沸。

  江成眉头轻挑,率先掀起车帘。

  只见书院门前原本空旷的广场,此刻竟围得水泄不通,喧闹如市。

  清雅的朱漆大门被一片刺眼的白堵得严严实实。

  万夫人身着素白孝衣,额缠白布,如一座凝结着无尽怨恨的塑像,僵立台阶中央,被一群披麻戴孝的亲友簇拥。

  她那凄厉的哭嚎像无形的刀子,撕裂了冬日的宁静。

  “天杀的千松书院!还我儿命来!

  什么狗屁书香门第,全是黑了心肝的蛀虫!

  定是收了谢家的黑钱,才挤掉我儿监管的位置,生生把他逼死了啊!”

  她猛地将一篮子不知从哪摸来的烂菜叶子狠狠砸向紧闭的大门,“砰砰”作响。

  她身旁的亲友们也像炸开的锅,声音汇聚成一股愤怒的洪流。

  “千松书院,杀人偿命!”

  “黑了心肝的院长,藏污纳垢!教书育人还是害人性命!”

  万家一个情绪激动的粗壮汉子猛地踏上石阶,用力砸门。

  “缩头乌龟,有本事害人,没本事开门!出来!”

  紧闭的大门纹丝不动,门缝里透出的沉默像是一种冰冷的轻蔑。

  又似是逃避,莫名让人觉得书院心虚。

  围观人群的情绪被点燃:

  “人家儿子都没了,书院总该出来个人说句话吧?”

  “可怜啊!刚得了举人功名,明年还等着会试夺魁呢!”

  “看来这书院真有问题,我儿明明那般优秀,他们就是不肯收,定是孝敬的银子没塞够!”

  不需要任何证据,群众就开始对书院口诛笔伐,往日那一丝怨气长成利刃,刺向书院众先生。

  书院作为教书育人的场所,其声誉至关重要。

  只要书院逼死学生的消息传出去,纵有千般情由,亦是万劫不复。

  先前院长和几位先生曾出院劝解,无奈万夫人泼悍不馁,先生们又拉不下颜面与其对骂。

  劝离无果,只得紧锁大门,避不出面。

  谢铮在后方的马车里看到这一幕,气得浑身发抖,刚要冲出去辩解,却被林知夏一个凌厉的眼神钉在原地。

  林知夏与江成对视一眼,二人前后下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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