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9章 陷阱

  林知夏伏在田梗后,耳廓紧贴冰冷的地面。

  暗渠中传来的窸窣声逐渐清晰,是重物碾过碎石的摩擦声,像是四足兽行。

  其间还夹杂着粗麻布料擦过洞壁的声音,声音有轻有重,绝不止一人!

  此渠低矮狭窄,不足以让人直立行走,亦不容二人并行。

  正因对方行动迟缓,林知夏才得以抢占先机。

  这暗渠在庄内,定有入口。

  阿昼和那名亲卫已持刀戒备,见林知夏比划出爬行的手势,紧绷的后背稍缓。

  他屏住呼吸点头,静静等待猎物出洞。

  千钧一发之际,那名去向江成报信的亲卫带着人赶回。

  那急促杂沓的脚步声,如鼓点般敲击着林知夏耳膜。

  这声响,也让暗渠中的裴炎心中一惊。

  他知道,对方发现暗渠了,并且已在出口埋伏。

  林知夏心下一沉,同时暗渠内的动静骤止。

  阿昼瞪着眼睛,指着那帮人,无声喝止!

  可士兵见其神色焦躁,误以为危机临头,反而加速狂奔!

  江指挥严令:绝不可令林大人有失!

  待士兵终于迫近站定。

  暗渠里的三人也有了对策,怀里的炸药本为玉石俱焚,此刻倒先派上用场。

  短暂死寂后,渠底摩擦声再起,依旧朝出口而来。

  阿昼心中一喜,对方没有别的退路了,折返只会更凶险。

  即使知道出口有异,也只能硬闯。

  林知夏却蹙眉紧盯着洞口,当一股淡淡的刺鼻味道从洞口飘出。

  “不对劲......退!”

  她突然抓住阿昼的手腕疾退三步。

  “嘭——!!”

  几乎同时,伴随着一声爆响,暗渠出口被炸开,浓烟弥漫,一时间难以视物。

  林知夏趴卧在地,巨大的声响让她耳鸣不止,无法听到地下的动静。

  硝烟中,三个身影接连自洞爆射而出!

  其中一道青影,正是裴炎!

  他右手持刀,左手竟还紧攥着那卷《太平广记》。

  阿昼正欲拦击,三支淬毒袖箭已迎面射来!

  “叮叮叮!”

  他眼疾手快,挥刀尽数斩落。

  而裴炎三人已朝三个方向快速逃遁。

  林知夏目光锐利扫过烟雾中的三张面孔,急指青影。

  阿昼立时意会,追着裴炎而去。

  书页在疾奔中哗啦作响,封皮赫然沾着血迹。

  三人中,点燃炸药之人一定受了伤!

  林知夏正率兵追击,农庄方向也传来震天巨响。

  那声响比之刚刚大了数倍。

  火光腾起三丈高,爆裂的气浪裹着热风扑在背上——石虎等人竟在庄内也埋了火药。

  激战中的双方都有死伤。

  此时天色刚大亮,这轰然巨响惊醒了沉睡中的村子。

  “公子!”

  阿昼惊见庄内火起,又不见江成身影,哪还顾得上裴炎,折身便向农庄狂奔。

  林知夏被热粮掀得踉跄,稳住身形再追时,裴炎已掠出十丈开外。

  前方,便是汴河支流。

  农庄烟尘弥漫的混乱处,不见江成与冽风踪迹。

  林知夏深知自己不通武艺,那边打斗还未结束,她去了只会徒增江成的负担。

  她相信,以江成的身手,不会有事。

  这般想着,她随着士兵快速地朝裴炎追去。

  士兵原地张弓搭箭,但是裴炎身形飘忽,难以锁定。

  林知夏随着士兵一路狂奔,与对方的距离却越拉越远。

  岸边芦苇荡里悄然滑出一叶扁舟,她看到裴炎往河中一跃。

  “嗖!”

  士兵利箭再次射出,箭锋擦过裴炎手掌,更射穿了他紧握的书册!

  那支箭,带着书册斜坠入河中。

  裴炎立于舟上猛然回头,舟上戴毡帽的男子正奋力摇浆。

  士兵拉弓再射,小舟已驶向河对岸,箭矢纷纷没入河水。

  等林知夏跑到河边,士兵已将书册捞了上来。

  本以为是机密要件,却只看到河水浸得字迹模糊、墨渍渲染的寻常书本。

  林知夏快速地翻看一遍,确认无夹带信函,才将书册放到一边。

  这里没有泊船的地方,岸边木桩孤立,周遭泥土新鲜,旁边芦苇的断裂处尚存湿痕。

  岸边有几个清晰的脚印,其中两对是朝着农庄的方向,明显是二人所留。

  这二人,很可能是刚刚赶到这里。

  这艘突然冒出的小舟,就是来接应的!

  裴衡所言不虚,那三处院子、蔡雍私兵,皆属实情。

  但他定然隐瞒了某个关节,或者说,没有全部交待。

  这突然冒出的二人和小舟,莫非......蔡雍还有一支暗哨。

  他们不现身,仅凭特定细节便能确认别院安全与否!

  士兵已在不远处借得船只,正欲渡河追击。

  林知夏却蓦然转身,大步向农庄走去。

  人肯定是追不到了,她要搞清楚,裴衡话里有什么陷阱。

  越靠近农庄,她脚步越急,火势还未扑灭,石虎也未见身影。

  兵士正于外围清点伤亡。

  当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拎着阿昼走出来,林知夏终于喘着粗气,直接跌坐在田梗上。

  江成将阿昼往地里一丢。

  阿昼顺势在干稻上翻滚数圈,毫发无损。

  江成劈头盖脸地将其一顿怒斥,抬眼时,林知夏已至身前。

  “没受伤吧?”

  “没事。”江成余怒未消,当时追击的那一行人里面,只有阿昼的轻功最好。

  若他不调头,或许还能将裴炎留下。

  初阳渐升,驱散了些许晨风带来的寒意。

  石虎被士兵押出来,一眼就认出了林知夏是昨天接触过阿山的人。

  即使被五花大绑,他那双牛眼仍旧死死瞪着林知夏,胸膛因愤怒和挫败剧烈起伏。

  被捆缚的手臂肌肉偾张,几乎要挣断绳索。

  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,嘶吼道:“妖女!若不是你从中作梗,那黄口小儿岂能逃得了!你屡次坏我家主公大计,一定不得好死!”

  江成面沉如水,眸中冷光一闪。

  他猛起一脚,正中石虎裆下。

  士兵顺势松手,石虎“嘭”地一声,栽倒在地,蜷缩如虾米。

  “你认识我!”林知夏笃定道。

  正护着下身的石虎闻言一僵。

  这反应一瞬即逝,林知夏还是发现了。

  “昨天你在贫民窟见到我,尚且不知我的真实身份,今日却已知晓我与蔡雍之间的纠纷,说说看,谁跟你讲的?”

  “呸!”

  缓过来的石虎抬头,张嘴一口老痰伴随着浓厚口气就飘了过来。

  江成立即伸手将林知夏拉进怀中,避开了那污秽之物。

  ? ?改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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