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4章 五年养护

  暗处的曾石心头猛地一紧,眼中泛起一丝悔意。

  该不会因为他这一时兴起,坏了江成的计划吧?

  此刻,他只觉得怀中的金锭硌得胸口生疼。

  贺氏看着汤晖昂惊疑不定的样子。

  这张脸总能瞬间转换出各种情绪,她实在分不清哪一刻是真,哪一刻是假。

  汤晖昂再次催促:“库房已不安全,还是先将这画拿回房中……”

  这句话犹如踩中了贺氏的尾巴。

  画!还是画!

  他处心积虑,最终的目的仍是这幅画!

  即便她已经表明态度,对方依旧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。

  贺氏只觉一股怒火直冲头顶,情绪瞬间失控,激动之下,连自己说了什么都听不见。

  只听一声“刺啦”一声裂帛脆响!

  待她回过神来,手中的画卷已从中撕裂,断作了两截!

  库房内霎时间鸦雀无声!

  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贺氏身上,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贺氏。

  方才她语速极快,众人未能听清具体言辞,但也深知那绝不该出自一家主母之口。

  汤晖昂痛心疾首地望着那被撕裂的画作。

  几息之后,贺氏才彻底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!

  或许是压抑太久,她未曾料到自己的情绪会在此时决堤。

  她向来不喜争执,也不善争执。

  正因如此,遇到事情往往只能深埋心底。

  意识到自己失态,她瞬间懊悔,可瞥见丈夫的神情,心中又觉一阵畅快。

  一万贯对她言不算什么,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,她不能失了当家主母的威仪。

  “这箱子里头的金锭,自入库后,只有老爷动过。你既自诩清白,那便看着他们清点吧。”

  贺氏抬眸,目光平视着前方。

  “花嬷嬷,这金锭五年养护之期也快到了,索性提前,借着这次盘点一并安排下去。”

  “是。”

  贺氏抬步离开。

  汤晖昂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画轴,满面懊恼和心疼。

  他沉默地看着画作许久,起身欲离开时,又被花嬷嬷拦住。

  “老...老爷,没有夫人的吩咐,这画您不能拿走.......”

  即便是损坏的,也不行。

  城东别院内,江溪云想起汤晖昂当时的表情,仍旧忍不住笑。

  汤晖昂气呼呼地离去后,花嬷嬷就领着几个丫鬟,在管家的监督下取出所有金锭。

  她们用蚕茧蘸取胡麻油用力擦拭,再一一放回箱中。

  此番一一清点,确实少了五个。

  贺氏不再理会汤晖昂的解释,汤府表面看似平静,暗地里却已是暗流汹涌。

  这不是丢几块金锭的事,而是夫妻双方的态度问题。

  曾石却是自怀中拿出那八枚金锭:“今晚是我莽撞了,本是想戏弄对方一下,没想到对方这么警觉,可会坏了你们的事?”

  江成和林知夏听完全程,却是面露惊喜。

  “五年之期,养护!”林知夏笑了,突破口说来就来。

  江成接过曾石递来的金锭,仔细地闻了一下。

  这金锭放置了五年,胡麻油的味道早已散去,但是.......

  “樊老定有法子验证。”

  二人一拍即合,起身便要离开。

  林知夏感慨道:“还是我太穷,鲜少接触金子。只知道金子如石头般千年不腐,以为这粗金锭只会锁在箱子里,全然忽略了保养之事。

  实则即便是女子佩戴的金饰,也需定期擦拭。”

  曾石与江溪云一脸茫然,不解二人所言何意。

  “这事你立功了!”江成丢下这句话,一脸激动地同林知夏离开了别院。

  此时天还未大亮,二人是从江府偷溜出来的,没让暗探发现他们去见江溪云。

  他们先回江府,等天亮后,才乘马车赶往开封府衙。

  从黄三甲那里缴获的十块金锭就在府衙存着,他们拿着金锭找到樊老。

  按照贺氏所言,这批金锭一直封存在箱中,每五年保养一次,如今恰好临近五年之期。

  若这金锭是七年前,汤晖昂给蒋云逸的,那就是有十年未曾养护。

  若是近期所给,至少五年前还养护过一次,涂抹过胡麻油。

  五年和十年,两个时间跨度完全不同。

  胡麻油属干性,随着时间流逝会附在金锭表面。

  长期置于密封箱内,油脂难以完全挥发。

  但十年的时间,纵是骨头都会钙化,油渍不可能还有残留。

  樊老听了二人所言,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二人。

  “还真当我是万能的,这金子又不是尸首,老夫这辈子也没摸过几回,这事找我没用。

  你去找那金银铺子,或者文思院,他们定有办法证明。”

  说罢,就将二人赶出了验尸所。

  江成暗道自己一时大意,直接让阿昼驾车去了文思院。

  文思院的监司看着那十块金锭,向二人解释道:

  “寻常市面之金多为九成足色,唯宫内府库方有足金。

  此类金锭确会变色、黯淡失光。以胡麻油擦拭,确系日常保养之法。”

  除此外,他们还会用石榴皮加绿茶煮金器,以达到祛除油污,恢复光泽的效果。

  而江成的诉求是查验金锭表面是否仍有油渍残留。

  “这个简单。”

  监司引二人至一蒸室,取下一蒸锅状的器具,将金锭放在其中。

  往里面注入清晨收集的露水,然后生火燃香计进。

  不多时,锅盖上就凝满露珠。

  匠工以承露盘接下,观其浑浊滑腻,以手触之后道:“确有油渍残留,与江指挥所言的五年时限相符。”

  江成和林知夏心中皆是一喜,看来他们的调查方向没错。

  为保险起见,他们又请监司寻来库中一块近十年未动的金料。

  蒸出来的凝珠果然有所不同。

  二人既入文思院,其行踪自有探子报知皇帝。

  索性已入宫,江成便同林知夏一并于御书房外等候觐见。

  此时皇帝仍在早朝。

  远远地,二人瞧见一抹明皇渐行渐近。

  皇帝身侧,似乎还跟着两位大臣。

  江成悄然探近细看,待认出那二人是汤晖昂和贤太师时,当即决定,先去巡视宫城。

  飞贼案还在那挂着,他们去巡视皇城也是职责所在。

  约莫半个时辰后,皇帝端坐御案前,扫了二人一眼。

  “你们俩个跑什么?”

  江成嘿嘿一笑:“这不是见贤太师在,怕耽误了陛下的议政大事。”

  说着,二人将在文思院检验后的金锭,以及监司和匠工的证词呈上。

  “倒是巧了,刚刚汤大人还说,昨夜他府中遭了贼!”皇帝瞥了江成一眼,“你干的?”

  “是。”江成坦然应下,“微臣觉得,以蒋云逸的家境,若有这金锭,断无法留存七年之久。故此,臣一直遣人监视着汤府。

  陛下可还记得我召进京的那几名侠客......”

  江成把云星等五人推了出来。

  “因为宫中飞贼案尚无头绪,臣观其古道热肠,就顺便让他们监视了汤大人与其妻贺氏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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